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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思、珍惜與預備(二) — 胡忠銘牧師

  • 胡忠銘牧師

經文:詩篇三十七篇3-5節;希伯來書三章13-14節
(接續上週之<省思、珍惜與預備(一)>)

小時候,經常可聽到村中那些歷經日本統治,及國民黨時代二二八事件和白色恐怖的伯公和叔公仔,平常對於國民黨政府敢怒不敢言,但在三兩聚集,幾杯黃湯下肚,酒酣耳熱且充滿醉意之際,卻又「勇敢」的口吐真言,道出:「狗仔去,豬仔來!」「會顧門狗的走了,來了一堆又要吃又要掠的豬。」「阿山仔!咬橘子的!」的心聲。聽到這些無奈之言,我曾問他們:「什麼叫狗仔去,豬仔來?阿山和咬橘子的又是什麼?」當他們醉意未消時,還會不客氣的以「台灣三字經」作為導引說出:「狗仔就是日本人;豬仔、阿山仔和咬橘子的,就是大陸來的中國人!」藉以諷刺那些從大陸來的外省人。待酒醒之後,他們不但不敢批評政府的種種不是,還對於酒醉時所說的話擔心不已,深怕被密告,被情治單位送到綠島唱小夜曲。

可能是村中的叔公和伯公仔無處可抒發心中對於威權體制和白色恐怖的不滿,每當黃湯下肚時,還是會忘記「前車之鑑」,「不驚死」的三番兩次破口大罵國民黨政府。有趣的是,待醉意消除之後,又開始後悔不已,不但會一邊擔心自己在酒醉時所說過的話,還會一邊以嚴肅的口氣告訴我們:「囝仔人,有耳無嘴。」警告小孩子只能聽,不能隨便亂說話,不要批評政府,也不要管政治,只要好好唸書,求個好職業,將來結婚生子,賺錢養家,最好是當醫生,或是出國唸書不要回來,平安過一輩子就好了。

雖然,當時借酒壯膽才敢批評政府的長輩,已逐漸凋零和作古,但所不同的是,民主政治在台灣開花結果後,現在的我們,已不必再「借酒裝瘋」來抒發政治壓力,先前的威權體制和政治神話,也已不再是禁忌,人民不但可以不用避諱的暢所欲言,還可在傳播媒體上高談闊論,甚至大罵執政黨的不是。惟可惜的是,現在的台灣人,在不懂得「珍惜」得來不易的民主自由之情況下,使得整個社會大小不分,毫無法治、倫理,也毫無社會秩序可言!

前不久,在一次的宴會中,與一位小學校長和該校的教務主任同席,對話中,從兩位在教育界服務三、四十年後,所吐露出的心聲中,讓人感受到,時代變遷下,現代小學生難以「伺候」的情況。教務主任有感而發的道出,一天,當他在校園中看到紙屑,邀請從旁經過的學生幫忙撿拾時,學生竟然回答他說:「這是菲傭的工作,不是我的工作!」聽完之後,不禁搖頭嘆息,遂而使得他萌生提早退休的念頭。

台灣在經濟提升,政治開放之後,社會理應更加祥和,但事與願違,卻出現了料想不到的結果。我想,除了是社會與家庭教育出了問題外,主要的關鍵,還是在於人民不懂得「省思」,也不懂得「珍惜」所導致。

三.預備

帶領松年團契的過程中,我深刻的感受到,上了年紀之契友,無不保有勤儉、保守與顧謙的精神。這可能和他們生長在戰亂、物資缺乏的威權時代沒有安全感的社會環境有關。有不少松年團契的長輩,到現在仍充滿物質缺乏,白色恐怖時期的危機意識,為求得安全感,他們常偷藏金子和私房錢,以防「萬一」,而這樣的「舉動」,又怕家人知道。到底暗地裡存有多少「金銀財寶」,就連最親密的家人,甚至是另一半,也不得而知。

我認識了多位任職於金融界的朋友,從他們的分享中得知,台灣各地的金融機構,有許多退伍老兵和單身老人在過世之後,沒有人出面代為處理或繼承存款的事宜,原因是,有不少老人或靠著退伍俸過活的退伍老兵,為藏私房錢,暗暗的在郵局和銀行開戶,不肯讓家人知道,導致在過世之後,沒有家人出面處理或繼承存款的窘境。還有不少老人,將「金銀財寶」藏在天花板或床鋪底下,或家中的隱密處。結果,經常傳出久放的鈔票被濕氣腐蝕掉,金戒子被老鼠咬走,而痛哭失聲的新聞,真是不勝欷噓!

有鑑於此,我經常鼓勵松年團契的契友,在為「生」的事情預備的時候,也當為「死」的事情做準備,即可先立好「遺囑」,交待好不敢讓家人知道的「後事」。結果,有多位松年的團契的會友,將寫好的「遺囑」放在我這裡,甚至有人錄製了錄音帶,要在她歸天之後,播放給子孫聆聽。但前提是,我不可事先偷聽,也不可事先偷看。至今,我仍堅守君子約定,必須得等到「那一天」,才能公開「答案」。

每當接到大家交給我「遺囑」時,我皆會開玩笑的說:或許,我會比你們先走一步也說不定!聽到這樣的話,松年團契的長輩,也會回答:不會啦,你還年輕,不會那麼快去啦!雖這是「安慰話」,然我總是會告訴他們:那可不一定!不過您們放心,我一樣會事先交代您們所交代我的一切,好讓我們「死而無憾」!結果,引來哈哈大笑。

多年來,每當事先交待我「遺囑」的松年團契長輩見到我時,常會自信滿滿的「拍胸脯」說:「牧師,我都準備好了,心中很平安,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可憂慮的了,我只等待上帝接我回去的那一天!」基本上,面對未來的日子,若能如同那些立好「遺囑」,心中自信滿滿的長輩,又有何事足以擔憂?看到他們樂觀、坦然無懼,迎向未來的心,著實讓人看到了那「倚靠與數算,堅持與確信,儆醒與預備」的信仰表現。

1.倚靠與數算

我非常認同英國大文豪莎士比亞說過的這句話:「時間是賊,是強盜、是暴君。」的確,光陰似箭,一去不回,無人能擋,相當無情。這是一個事實,的確沒有人能夠改變。然無論如何,在此情況下,我們當須以「預備」的心,面對「賊、強盜與暴君」的侵襲,惟有如此,我們的心,才會在坦然無懼的情況下,充滿著自信和平安。這也難怪古代的詩人,在體會到人生的短暫,轉瞬即逝的心情下,透過美麗的詩詞,力勸人當:「倚靠耶和華而行善,住在地上,以他的信實為糧;又要以耶和華為樂,他就將你心裏所求的賜給你。當將你的事交託耶和華,並倚靠他,他就必成全。」(詩篇三十七篇3-5節)「求你指教我們怎樣數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們得著智慧的心。」(詩篇九十篇12節)藉此讓後世的人類,能夠透過倚靠上帝的恩典,數算自己的日子,從中得著智慧的心,面對不可知的未來。

2.堅持與確信

二次大戰時期,任西南太平洋戰區盟軍司令的美國名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MacArthur, Douglas 1880.1.26-1964.4.3)將軍,當他年老臥病在床時,特別囑咐人在牆壁掛上了一首他最喜愛的詩:

歲月並不能使人老邁,使人老邁的,是放棄了理想信念。
無情的歲月可以使皮膚鬆弛下來,但使你靈魂頹喪的,
卻是熱情上的認敗:疑慮與困惑;恐懼與絕望。
失去的自信與對未來的想像,才真正是日月循環的折磨。
壓低了頭,壓彎了背;把精神帶上了死亡。

麥克阿瑟會在病榻上以這段詩詞勉勵自己,主要的原因,乃他雖身體老化與毀壞,但他仍以無比的信心面對未來。他會這樣子做,還是他在戰場上帶領士兵衝鋒陷陣時,時常以下列這段話鼓勵部屬,同時也以此勉勵他自己。

你和信心相伴,你便年輕;你和懷疑相伴,你便衰老。
和你的毅力同行,你就活躍:和你的恐懼並存,你就毀滅。
有希望便是年輕美麗;絕望了便是年老醜陋。

看到麥克阿瑟對他人同時對自己的勸勉,讓我想起了希伯來書三章13-14節的訓示:「總要趁著還有今日,天天彼此相勸,免得你們中間有人被罪迷惑,心裏就剛硬了。我們若將起初確實的信心堅持到底,就在基督裏有分了。」(註:昔日以色列人失敗的關鍵,乃在於不信、背叛與棄絕上帝的話。希伯來書三章7-19節,再次分訴以色列歷史上的不是,警告人那「不信的危機」之結果。有鑑於此,13-14節這兩節經文,乃要人們以以色列人失敗的歷史為鑑,不可心裏剛硬,不可不信,也不可背叛上帝。惟有將信心堅持到底的人,才可進入基督的安息。)

3.儆醒與預備

科學的發展,雖有偵測衛星可預知氣象,觀察敵情,也有雷達可看到敵機來襲,但生命卻沒可以「早知道」的事。沒有人能夠事先知道自己能夠活多久,將來的日子會面臨什麼樣的挑戰,畢竟生命的主宰權在於上帝,而非在於人的身上。縱使是世人心目中戰爭的英雄麥克阿瑟,連他自己也無法掌握。然難能可貴的是,儘管他臥病在床,仍堅持對於現有生命的堅持,以及對未來日子的儆醒與預備。請勿忘記,保有一顆儆醒的心,會讓我們每天戒慎恐懼,心存敬畏,勇敢的面對未來。保有一顆儆醒的心,便會產生不盲從於俗世價值觀的智慧。

雖人類步入二十一世紀之後,有不少自稱為專家學者的人,提出諸多「聳動」的預言,說什麼巴黎鐵塔會倒下來、外太空隕石會撞地球、地球會連續乾旱、2004年是世界末日等「風涼話」。無論未來的人類歷史會是如何,實不必過於擔憂,只要謹守耶穌所說的十個童女之比喻中,那五個聰明的女子,在等待期間,以儆醒的心,作充份的預備,縱使是世界末日,仍能坦然面對。

結語:

學會省思,懂得省思,可使我們謹慎腳步,免於陷入罪惡的羅網。學會珍惜,懂得珍惜,可使我們能夠知足,多份幸福。學會預備,懂得預備,可使我們實踐出倚靠與數算,堅持與確信,儆醒與預備的信仰表現。因此,我們當趁著白日,作那差我來者的工;因為黑夜來到時,就沒有人能夠作工了。(參約翰福音九章4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