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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飆之後 — 胡忠銘牧師

  • 胡忠銘牧師

經文:撒母耳上八章 1-9節
   彌迦書六章8節

前言:

2006年北高市長與市議員選舉的前一天傍晚,有一年輕的報社記者打電話訪問我,題目是:「煩請你以牧師的角色,談論如何看待這次選舉的結果?」聽到這樣的問題,我提醒記者說:「這樣的問題並不合乎邏輯,也無法成立,因選舉的結果尚未產生!」聽到我的回覆,記者不好意思的解釋說:「喔!對不起,因我還年輕,問題問得不太好,給您帶來困擾。我要問的問題是,明天選舉結果出爐之後,您認為百姓應當如何面對選舉的結果?」

為能幫助讓記者能有新聞稿可寫,以便能夠向報社總編輯交差,我只好提出三項要點作為回答: 1.依合法的民主程序所選出來的,都應當接受,不管所支持的候選人是否當選。2.扮演好選民的監督角色,督促當選者所發表的政見是否兌現。3.為新當選的市長和議員代禱。

四年一次的北高市長和市議員選舉,因著選戰的激烈,使得臺灣的人心沸騰,整個社會狂飆到極點。雖然新的市長和民意代表,已經在選舉制度下順利的產生,但人心仍繼續翻騰,尚未有冷卻的跡象。若仔細靜下心來反思這些日子的惡質競選手段,我們所居住的這塊土地,已經隨之孕育出一種奇特的「新臺灣文化」。候選人為求勝選,在電視媒體和平面廣告不擇手段的相互謾罵、挑撥離間、惡意攻奸、互揭瘡疤、公開撒謊等惡劣行徑,已將四百年來,台灣人好不容易所累積下來的刻苦耐勞、相互尊重、任勞任怨、重視倫理、富人情味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倫理和道德價值觀徹底瓦解。

目睹結果,真不知如何對得起我們的列祖列宗,又叫我們如何教育子子孫孫!偉大的希臘哲學兼教育家蘇格拉底 (Socrates.469-399.B.C.)曾說:「我到處走動,沒有做別的。只是要求你們,不分老少,不要只顧你們的肉體,而是要顧到保護你們的靈魂。」其所強調的「靈魂」,即要人能夠從尊重他人,並從文化的反省機制中,實踐出人道主義的關懷。

蘇格拉底更進一步談到:「未曾反省的生命,是沒有意義的!」、「智者無惡行」。從其至理名言得以明白,藉著反省,讓自己產生「羞恥感」,使「靈魂」醒悟,然後「重新出發」,實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功課。本文以<狂飆之後>為題,意義在此。

一.神權、人權、政權的聖經訓示

撒母耳記上八~十五章清楚記載著掃羅被膏為王的歷史故事。以色列百姓剛由曠野進入迦南地時,由於王國制度尚未建立,一切行政和管理系統,乃延續曠野時期的辦法,支派和族群分治,由士師們負責帶領,辦理政事。撒母耳年紀老邁,無力料理事務時,乃立他兩個兒子為士師接替職務,但由於兩位兒子缺乏領導能力、偏行己路、貪污枉法,導致百姓極度反感,使得人民逐漸厭棄士師式的「神權政治」,而群起呼籲建立「君主政體」。撒母耳在廣大的聲浪中,只好順應民意,向上帝傳達人民的訴願。雖上帝對於百姓不按照摩西的律法來組織政府,轉青睞外邦的政治體制而相當不悅,但仍應允百姓設立君主政體。

撒母耳得著上帝的允許後,便開始物色人選,最後終於尋覓到身材健壯、臉孔俊美的大能勇士掃羅為王,掃羅受膏成為以色列史上的第一位國王。掃羅握有政權後,卻忽略了「神權、人權、政權」的真諦,為所欲為、重利輕義、殘忍好殺,雖他是以色列史上的第一位國王,也是聖經中第一位擁有上帝所允許的「政權」者,但因他高舉自己,違背上帝的旨意,而受到嚴厲的懲罰。

「權力」的源頭乃來自於上帝,真正的政權必擔在耶穌基督肩頭上,而「政權」本不該有,是上帝在人犯罪之後才被許可,藉由政權的設立來管理眾人與世界之事。然所有由人所設立的政權,當須尊重人權、順應神權,才能蒙神喜悅。若主政者只圖本身的利益,不擇手段的鞏固政治勢力,將自己的權柄放在上帝的權柄之上,終究會因違反人權、壓迫人權,使政權的美,變成最醜陋的東西,而受到人民與上帝的唾棄。

人類乃上帝所造,擁有上帝的形像,任何人都不能藉由政治權利侵犯人權。因欺壓人權,就等於否定神權,必定會受到上帝的審判與懲罰。人們必須明白,所有「政權」因著人類生命的有限只是暫時的,唯有萬王之王,萬主之主的耶穌基督才是永恆的。

人與其他動物最大的不同,即人是依上帝的形像所造,人的身上有神的本質,其本質使人有尊嚴,而「本質」與「尊嚴」乃構成「人權」的基礎。人可以懷疑他人的能力、智力和作為,但不可懷疑他的本質,更不可用武力或言語去侮辱、壓迫、傷害他人,因為人有「尊嚴」。無論是人或由人所組成的政權,皆要懂得尊重他人,讓人活的有尊嚴,「人權」的精神才得以被彰顯,「政權」也會因此受到上帝的祝福,上帝的名也會因而得著榮耀。

歷史上,有過許多擁有「政權」但無「智慧」的獨裁者,使得人民在水深火熱中痛苦而死的例證。相對的,亦有許多有「智慧」但無「政權」可以發揮抱負和理想的人,壓抑而死的故事。然無論如何,掌權者當仔細思量先知彌迦所說的:「世人哪,耶和華已指示你何為善,他向你所要的是什麼呢?只要你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神同行。」(彌迦書六章 8節)之寶貴訓示,尊重人權,造福社會,絕不可忘記「公義使邦國高舉;罪惡是人民的羞辱。」(箴言十四章34節)的意義。

二.神權、人權、政權的信仰省思

美國憲法明文規定:「總統連選得連任一次」。同樣的,台灣的法律對於總統之規範亦乎如此,當然,對於縣市長的也同樣的規定,只能連選得連任一次。如今,臺灣基督長老教會的法規亦清楚規範,醫院、學校、機構的首長或董監理事,不得無限期的「連選得連任」,頂多只能連選得連任一或兩次,其主要之目的,即顧慮到「權力驕傲」與「人性軟弱」的問題,因「權力使人腐化」。

近代亞洲史上的前菲律賓總統馬可士、印尼總統蘇哈托兩者,即是掌握權力過久,進而貪污腐敗,受到人民唾棄的明顯例證。前者流亡夏威夷後,位於馬尼拉市區的總統官邸,被續任的柯拉容總統開放,成為觀光景點。 1989年三月底,因赴菲律賓參加友人的婚禮,順道前往參觀,看到馬可士總統夫人伊美黛與夫婿倉皇逃走來不及帶走,所遺留下來的數千雙鞋子、上萬套衣服、珍珠項鍊、黃金首飾,以及將一百萬美金鈔票用碎紙機絞碎,放在玻璃瓶當裝飾品的惡劣作法,真的令人痛心不已!因總統府外面,到處都是乞丐和遊民。身為總統不顧人民疾苦,竟然將一百萬現鈔絞碎當觀賞品,而且還為鞏固自己的政權,將反對黨領袖槍殺於馬尼拉國際機場。諷刺的是,總統官邸裡面,竟然還有一間望彌撒用的天主教禮拜堂,是總統全家靈修、禱告的地方;後者蘇哈托總統,竟然手中握有政權長達數十年,原本受人民愛戴的他,也是因「權力使他腐化」,違背「做官若清廉,吃飯就扮鹽」的精神,而遭到人民的罷黜,還得因貪污罪名被送上法庭。

曾擔任過兩任美國總統的雷根,由於早年當過演員,為人幽默風趣,擅長各種角色的扮演,因而大受美國人民歡迎。第二任總統任期將屆時,竟然異想天開,躍躍欲試的想修改美國憲法,準備將「連選得連任一次」的條例改為「連選得連任兩次」,打算繼續蟬聯總統寶座。按當時雷根的聲望,若依其計畫將憲法修改成功,必定會再度高票當選。此舉消息傳出後,反對聲浪隨即由教會中發出,諸多牧師和神學家,深知人性的軟弱與有限,會因過多、過久的權力而腐化,乃大力阻止蠢蠢欲動的修改動作。幸好雷根因著信仰良知,明白權力使人腐化的道理,虛心接受教會的意見,光榮退任,否則後果如何,無人能預測。站在人生舞臺上扮演各種角色時,退場的方式,往往會比進場更為重要,因在「蓋棺論定」的歷史評論下,故事的結局,比起故事的過程更為重要,也會叫人印象深刻。這樣的邏輯應該和中文的「見好就收」有著雷同的意義吧!雷根總統的懸崖勒馬,與馬可士和蘇哈托緊握權勢不放所換來的晚節不保,在人類歷史上,應該有兩極不同的評價。

市長是人,民意代表也是人,必定會有人的軟弱與有限,除了需具備各種政治、經濟、社會等智慧外,還得祈求上帝讓他們有信仰的智慧,若遇到難題,不知謙卑的尋求上帝幫忙,人的智慧又能如何?

三 .期待執政者能尊重人性尊嚴

自從聯合國大會於 1948年12月10日通過並發表《世界人權宣言》後,每年的12月10日,便成了聯合國所定的「世界人權日」(Human Rights Day)。迄今,《世界人權宣言》已被翻譯成二百多種語言,其精神乃在宣示:「所有的人均生而自由,在尊嚴及權利方面處於平等地位。」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領導人希特勒,無視人類是上帝所造,有著上帝的形像,有著無可侵犯的尊嚴,為了一己之私和民族的仇恨,殺害了六百萬猶太人,還為擴張版圖,揮兵侵略他國,造成無數軍民的死傷。同為軸心國的日本政府亦乎如此,在軍國主義與「天皇萬歲」的政治神話下,發動大東亞戰爭,使得亞洲地區遭受前所未有的大浩劫,死傷慘重。

二次大戰結束後,發動戰爭的德、日、義三國,紛紛將「尊重人性尊嚴」列入他們的憲法當中,以示國家對於人性的尊重,不再發動殘害人性尊嚴的戰爭。二次大戰後,中華民國的憲法,本無「尊重人性尊嚴」這項條文,而是戰後多年,在民主、人權意識抬頭後,才於大法官372號解釋文中加入。

原本對群體觀念就相當薄弱的臺灣,在過去,曾出現過多次弱勢者的人格尊嚴被強勢者嚴重所踐踏,執政者對反對者所鎮壓與殺戮的悲慘歷史事件。如今,縱使中華民國的憲法加入了「尊重人性尊嚴」,然在邁入二十一世紀後,因為 藍綠、統獨、本土與中國等意識型態的對立,對於 「尊重人性尊嚴」非但沒有改善, 彼此間還在水火不容 、不共戴天之仇 的情況下,出現了非置他人於死地不可的 苦毒、惱恨、憤怒、嚷鬧、毀謗、惡毒與污穢之行為和 言語 ,使得台灣又陷入了另一種社會危機!這種毫無「尊重人性尊嚴」的社會問題,加上中國政權不時叫囂,要以武力恫嚇臺灣,如此不重視人性尊嚴的情形,著實教人憂心!

當然,自由與人權,並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自由必須尊重他人的尊嚴與價值,否則自由會成為暴民或無政府狀態。人絕不可超越界限去侵犯他人,傷害他人,唯有敬人者,人恆敬之。

人格的塑造,受人際關係互動的影響頗深,以善相互款待,所得的結果便是善;以惡相互回報,最後的結局就是惡。這樣的意義,誠如耶穌所言:「你們願意人怎樣待你們,你們也要怎樣待人。」(路加福音六章31節)人當「以恩慈相待,存憐憫的心。」(以弗所書四章 32節)從中明白自己的責任與界限,祈求從上頭來的智慧,使自己有清潔,充滿溫良、柔順、憐憫,沒有偏見,沒有假冒,用和平栽種來結出義果。

我們若不倚靠上帝的話,尋求聖靈的幫助,實踐聖經的教訓,遵行憲法條文的「尊重人性尊嚴」,將之落實於生活當中,定會使臺灣的社會與兩岸的問題更趨嚴重,甚至加速臺灣的滅亡。

結語:

近代著名的神學家尼布爾( Reinhold Niebuhr,1892-1971) 在《Human Nature)( 人類本性) 一書當中,將權力的驕傲分成兩種作為說明:1.人不承認自己的軟弱的驕傲。2.想藉攫取權力以克服或掩飾自己的軟弱的驕傲。

前者乃在訴說,人往往在掌握權力之後,忘卻人性的有限與軟弱,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有足夠能力掌握一切,同時面對所有的挑戰,因而逐漸產生驕傲的心態而渾然不知。這種謬誤常常出現在掌握大權者身上;後者則是一種權力的慾望( The will to power or lust for power)這種權力慾望的造成,是人的不安全感和自卑感使然,這種「罪惡」最容易出現在社會地位較低的人身上。

為了避免產生權力的誤用,以及權力使人腐化的情形產生,我們要為新當選的市長和市議員禱告,祈求上帝幫助,好讓他們能尊重人權,愛護人民,實踐出:「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神同行。」的具體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