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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10 我的爸爸(蔡式貞女士)

  • 蔡式貞女士

父親節成人組作文比賽第一名

我的爸爸小有名氣,這點我在初中一年級時,第一次知道。

那時我英文老是考四、五十分,有一次考了七十分,正暗自高興時,老師把我叫了去,說:「你爸爸是有名的英文老師,你怎麼老是考不好?去,把考卷拿回去給你爸爸看看。」

爸爸那時任教於台南一中,利用課餘在家裏補習,來上課的學生有幾百人,親朋好友、同事鄰居的孩子,一律免費。還有些窮苦的孩子,只要告訴爸爸說他繳不起一個月五十元的學費,也是一樣竭誠歡迎。爸爸平時從學校回來,就得接著再教四小時的課。對於我的英文,他並沒有特意指導。

爸爸看了我的考卷,才知道我不曉得要背單字,每次考試,總是憑印象把幾個字母排列組合一番,於是教我每個單字要寫三十遍,還要邊寫邊唸,從此讓我掌握學英文的訣竅,後來大專聯考時還拿了全國最高分。

其實,爸爸教我的不只英文,除了國語以外,他幾乎什麼都教。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爸爸淵博的知識,豐富了我們的童年,也養成了我家「以知識為樂」的家風。

早在我兩歲時,爸爸從美國回來,就帶回了一大箱的唱片和童書。其中有一本書大大的,畫滿了精緻插圖的世界民謠最神奇,只要我翻開來用手一指,不管是哪一頁,爸爸嘹亮的歌聲就馬上響起,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隔了好幾十年,我才懷疑地問他說:「你不是每一首都會,對不對?」爸爸聽了只是得意地哈哈大笑。

除了唱歌,爸爸還有一項絕活,就是說故事。舉凡看過的書或電影,他總能說得活靈活現,還不時穿插幽默的口白,讓聽者捧腹大笑。這項絕活,想不到竟成了他獄中難友們的最佳娛樂。

爸爸在白色恐怖時代,因為朋友的拖累,不幸入獄。解嚴後,他寫了一本「番薯仔哀歌」,紀念那個苦難的時代。書出版以後,有人不信地問我說:「你爸爸真能從心底原諒那些害他的人?」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家境並不那麼一帆風順。可是愁雲慘霧從沒有飄進過我家,家裡的天氣永遠是風和日麗,充滿歡笑。我從沒有自爸爸口中聽過一句批評別人或負面的話。有時我們忍不住要批評抱怨,爸爸總是引導我們從別人的立場去看事情。經過他的開導,別人對我們的惡待,好像就不是那麼不可理喻了。

爸爸有個多年老友,三十年前向他借了六十萬元。同時借出的,還有我姑媽的一筆積蓄。後來這朋友生意失敗,還不出錢來。爸爸就對他說:「我姊姊是個寡婦,指望著這筆錢過日子,請你把錢還給她。至於我的部分,你可以不必還。」這朋友就照辦了。後來,他還是經常來我家,爸爸一貫地熱忱款待。我媽媽有時會嘀咕兩句,爸爸總是一笑置之。沒想到,事隔三十年,這朋友突然匯來一百二十萬,還附上一封信說:「謝謝你不變的友情,我一直想還你更多,所以拖到如今。現在我將去大陸發展,此去是成是敗難以逆料,所以先還你一百二十萬,希望他日能還你更多。」

爸爸對待朋友,就是這麼寬容體諒,而他的朋友也都以尊敬和真情回報他。

在今日功利主義的社會,很多價值被抹煞,很多道德標準被顛覆。面對這樣的情勢,我常感到惶恐,不知何以安身立命。可是,只要想到我爸爸,我就覺得安心。經上記著說:「人若愛生命,願享美福,就要禁止舌頭不出惡言,嘴唇不說詭詐的話。」我爸爸身體力行,驗證了聖經的真理,上帝也以極大的恩典回報他。「原來各國中敬畏主而行義的人,都為主所悅納。」聖經上的話一點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