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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26 我總不忘記你(李香瑩老師)

記得小時候,約幼稚園中班的年紀吧!有一次快過年時,跟著爸爸媽媽回爺爺奶奶家。奶奶家有一大群的叔叔和姑姑,其中最疼我們,我們也最喜歡的就是爸爸的大妹子,我們稱她「大姑姑」。她長得漂亮,生得聰明,一頭褐色的長髮,配上高而直的鼻子和深邃的眼眸還有小小薄薄的嘴唇,在我心中,她是比明星還要美麗的姑姑。每次回鄉下,姑姑都會帶我們到附近國小玩,心血來潮時,還會帶我們到新竹市區逛逛,讓我們這些小蘿蔔頭見見世面,看看什麼叫做繁華熱鬧的夜市。

那一次,我們家孩子和二叔家的孩子都回去,姑姑一高興,就說要送我們這一票孩子每人一份禮物,說完就騎上腳踏車甩著馬尾巴襯著晴空瀟灑地出去了。我滿心期待這一人一份的神秘禮物,當時雖仍顧著和這一群哥哥姊姊弟弟妹妹玩,心裡卻一直在乎著這份禮物。在那個物質缺乏的年代,只要一枝鉛筆或一顆糖果,就可以讓我們樂上一整天,從日出到日落,心裡都甜滋滋的。

等了好久,大姑姑一臉燦爛地回來了,我們立刻衝上前去。姑姑手裡拎著一大包東西,裡頭是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的禮物,還寫上了名字。我心裡想:姑姑一定是仙女變成的,不然怎麼那麼美又那麼好。姑姑按著名字發禮物,姊姊是七個孩子裡頭最大的,理所當然先拿到禮物,然後是哥哥,接著那些弟弟妹妹也拿到了,我沉住氣,等著姑姑叫我。看著袋子漸漸空了,終於禮物發完了,大家都興奮而迫不及待地拆禮物,可是,我的禮物呢?姑姑看我還站在那裡,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大聲說:「啊!我忘了還有妳!下次姑姑再買給妳。」然後姑姑又高高興興地出門去找她的朋友了。其他孩子紛紛交換禮物看來看去—-可愛的鉛筆、小巧的鉛筆盒、五顏六色還帶著水果香的橡皮擦、印著科學小飛俠、小甜甜、無敵鐵金剛的墊板……。大家都開開心心地拿著禮物,可是我什麼都沒有……。

我好想哭,喉嚨好緊,淚水就要滾落下來……,一個五歲的孩子,第一次嚐到深深的失落感。好強的我沒說什麼,可是那種失落感揮之不去,那一整天我沒心情玩,我一直等著姑姑回來時會補上我的禮物。我相信她一定記得,她說話一定算話,因為我那麼喜歡她,她那麼完美。姑姑回來了,手上有她漂亮的衣服和幾包零食,可是沒有我的禮物。我等著姑姑跟我說些什麼,或看看我跟我示意,可是什麼都沒有,我知道,她還是忘了……。

晚上睡覺時,我躲在棉被裡偷哭,哭得很傷心。我想到姑姑說:「我忘了還有妳。」我就哭得更厲害。又想到她早忘了要補給我禮物,就繼續哭。之後一天又一天,我仍然抱著一絲希望等著我的禮物,直到要離開奶奶家回台北了,我還是什麼也沒有。

媽媽曾對我說:「妳是老三,又是個女的,所以生下妳以後,連坐月子都沒什麼好吃的。妳哭的時候,也沒人會幫忙哄一哄抱一抱。不像妳姊姊是家族中第一個孩子,大家疼得要命;妳哥哥是長孫,大家都搶著抱。妳從小就愛哭,又不愛吃,長得瘦瘦小小的,阿公阿嬤看妳營養不良的樣子更不疼妳,只說妳長得黃酸乾瘦、愛哭、怪脾氣,兩隻腿彎彎細細像關刀又像鳥仔腳。爺爺家的左鄰右舍都認得妳姊姊哥哥,可是就很少人認識妳。……」

也許如此,我從小就很認命,媽媽因此覺得我是家中四個孩子裡最成熟懂事的,所以把很多工作都交代我做。為了不被忽視,不被遺忘,我努力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好,我需要肯定的眼光,我需要讚美,我需要被重視的感覺!

我小學一年級時,姑姑因為工作的關係,暫時在我們家住一陣子。有一次,學校要做蛔蟲檢查,發給每人一個小盒子裝便便帶到學校。我好不容易才嗯出的便便,正等著裝進小盒子,竟被哥哥沖掉了,隔天就要交,我不禁嚎啕大哭。姑姑走過來安慰我說:「不要哭了,明天姑姑下班回來買一包牛奶餅乾給妳吃,便便沖掉了明天再弄一次就好了。」哇!有香香甜甜的牛奶餅乾耶!我滿心期待 ……。隔天一直算著姑姑的下班時間,終於,姑姑回來了,背著她的包包,我想:餅乾在包包裡吧!等一會兒就有好吃的了!只見姑姑把包包拿進房間,然後兩手空空地出來……。姑姑一定又忘了她對我說的,我不敢問,只是再一次地被失落感擊中!一個孩子對大人單純的信任再一次破滅……。

成長過程中,總是一次又一次,覺得要賺取人的重視,人的讚美,要人不忘記對你說過的話答應過的事,真的是好難,好辛苦!

直到讀大學信了耶穌。我讀到聖經以賽亞書 49章15節說:「婦人焉能忘記 她吃奶的嬰孩,不憐恤她所生的兒子?即或有忘記的,我卻不忘記你。」我當場感動得流下淚來……。在人群中,我因為安靜又矮小,總是容易被忽略被遺忘。人會忘記我,不管是我多麼在乎多麼喜歡的人都會忘記我,但是那位創造宇宙天地萬物至高至大至尊的上帝卻永不忘記我。我被這樣確定而滿溢的愛包圍著,我的心受到極大的震撼!

成為神的兒女至今十幾個年頭了,一日又一日,從日出到日落,我真切地感受到神的同在,也深刻地經歷到祂總不忘記我。大至婚姻和工作或病痛,小至東西遺失或朋友間的相處或買東西等等雜事,處處經歷到上帝的重視。渺小如滄海一粟,不起眼又平凡如草芥的我,竟然被至高上帝當成寶貝疼惜著。我只是單純的相信,就得到如此的恩寵,這恩典我白白得來,除了感謝讚美上帝以外,我更樂意與人分享,希望人人都來經歷這奇妙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