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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辯、辨 — 謝克岳牧師

  • 謝克岳牧師

聖經:箴言二章6-12節、十五章1-4節
壹、前言

9月初,一個名叫海燕的颱風襲擊西日本地區,帶來非常強烈的雨勢,使許多地方因而淹水受災。連關西地區的國家交通門面,大阪關西機場也難以倖免,不僅機場跑道、建築淹水,且對外聯絡的跨海橋樑,有一側還被一艘漂流的船隻給撞壞,讓整座機場即刻成為「孤島」,有將近7,800人受困在裡面。關西空港公司盡速調度巴士與高速船隻分批接駁,在一、兩天內,就將人員疏散完畢。然而,一篇由中國「觀察者網」發佈的新聞,卻掀起了一場風波。報導指出,中國駐大阪總領事館,派巴士到關西國際機場,將750位中國旅客「率先救出」。於此同時,有台籍旅客詢問:「能否上車?」中方人員答覆:「只要你認為是中國人,就可上車。」隨後這則新聞被中國《環球時報》等媒體引用。

此新聞也被台灣媒體轉載、報導,開始出現指責批評的聲浪,在網路上蔓延傳開。紛紛指出,相較於中國,台灣駐大阪的代表處「救援不力」,且人員的態度經常不佳,再加上一些名嘴的推波助瀾之下。在短時間內,駐日代表處的網站,就收到大量的負面留言。

之後,此新聞被證實為不實。因為當時日本官方對於關西機場的疏運,採取「只出不進」的方式,中方其實是沒辦法直接派車進入機場。中方只是要求日方,將中國籍旅客用巴士,載至泉佐野車站,再由15輛巴士接駁旅客,分流到新大阪與大阪車站。另外,在新聞中所指,只要台灣旅客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就可上車的內容,更使台灣外交部承受諸多的指責和壓力,並預定在15日召開災後檢討會議。

然而,就會議的前一天,台灣駐日本大阪經濟文化辦事處蘇姓處長,選擇在住處輕生。這令人感到痛心、難過的消息傳出後,外界質疑,這位處長是在兩岸媒體輿論引導的網民論戰中,特別是這類不實的新聞,所造成輿論殺人的受害者。

從一位優秀外交官的輕生事件中,個人想和大家一同來思考,在這個時代中,我們最需要的是什麼?以及該如何再度避免此類,由不實言論所導致的悲劇發生。

貳、本言

一、易變時代中的守正之道

21世紀已經邁入第二個十年,整個世界進入極大的變化,人類的生活型態也隨之產生重大的變革。因著科技的急速發展,特別是資訊科技和生物科技,所帶來的雙重革命,AI人工智慧的運用愈加廣泛,與基因工程技術日益純熟,再加上全球化的世界,打破人類原有設定的範圍與疆界。使得舊有的思維、技術、方法、原則,再也無法一成不變,沿續地被使用著。人們必須改變,重塑新的思維,並想出各類新的辦法,來因應新的發展與變化。這表示,人們若想要在推陳出新的時代中立足,必須要不斷地學習新的方法與技術。

不僅如此,這個世紀,人類還要面對生存環境所帶來的破壞,所導致的危機。全球生態系,由於人類為了發展經濟,不願意善待、愛惜它,反而不斷地從環境中奪取愈來愈多的資源,造成許多難以回復的破壞性影響,整個系統即將面臨崩潰的狀態。而地球暖化所導致的極端氣候,在許多地區、國家造成巨大的影響。不僅海平面急速上升,國土面積消失,且嚴重缺水與強烈降水的氣候型態,讓「氣候難民」的人數日益加增,就連我們所處的台灣也無法幸免於難。

再者,全球各區域,政治與宗教的衝突,仍持續、接連不斷發生。各式類型與大小不一的戰爭型態,時有聽聞。近年來發生的一些現象,實令人不敢置信,也讓我們心生警惕,如:反難民、反移民、反貿易協定的聲浪與強度,卻是出現於聲稱民主自由的國家,國內當中的支持者不減反增。民族主義在某些地區再度興起,訴諸愛國情懷,「讓某某民族、某某國家再度偉大」的政治口號,成為政治領導者獲取政權的關鍵要素之一。而這樣的政治訴求,也獲得為數不少的民眾支持,美國、英國、俄羅斯、中國、印度等國,即為主要例子。

全球在面對如此大的動盪中,人們該怎麼自處?有些議題,似乎讓人感到不安與恐懼;但相對的,也有些議題,帶給人們美好願景與新希望。在面對當代這些重大變革的困境與問題中,我們最需要的,不是先去尋求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而是我們該如何以智慧的方式,面對挑戰。我們的內在生命需要安穩、安然,才有辦法在急速的變化中,不隨波逐流,而處之泰然。

箴言這卷書,告訴我們一個重要的主題就是「智慧」。上帝就是智慧的源頭,而人必須去行智慧之道。這表示人該如何以積極、有活力、有動力、有熱誠的態度過生活,並行走人生路。而我們在面對由劇烈變動,所帶來個人性與集體性的生活困境與生命難題時,都需要有足夠的智慧,才有辦法繼續朝向未來,往前邁進。

今天我們所讀的第一處經文,箴言2:6-9,提醒我們如何在易變時代中,仍可以持守不變的智慧之道,並保有恆久不變真理的價值。內容為:「因為,耶和華賜人智慧;知識和聰明都由他口而出。他給正直人存留真智慧,給行為純正的人作盾牌,為要保守公平人的路,護庇虔敬人的道。你也必明白仁義、公平、正直、一切的善道。」上主寶貴的話語,應許我們,由智慧的主,所賞賜的智慧,給愛祂、願意持守祂的誡命的人,我們才有辦法在這世代中,擁有超然的明白與認識的能力,並樂意體貼上主的心意,行出良善、公義的生活。願意誠心倚靠不變的上主來應萬變的世界,才是真智慧者。具真智慧之人,是不會被世界所淹沒與淘汰。

二、大道不稱、大辯不言

現今網路的發達,讓人們享受不少的好處與便利,然而,也帶來一些負面的影響。網路世界,允許人們以匿名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與訴求。相信這原意應該是好的,但由於人類罪性的緣故,在可以不需要以自己真實的身分、名稱、面貌出現的狀態下,人竟然將內心當中,最惡毒、最不寬容、最沒有憐憫的意念與想法,藉由電腦的鍵盤與螢幕,展現而出。因此,我們可以在諸多的網站留言中,看見一些人,對於某些重大議題或新聞事件,因著不同立場的支持和看法,所產生而出的辯論。然而,在非理性、只流於情緒宣洩的爭辯中,各類挑釁、攻擊與汙衊他人,與以極盡諷刺、嘲笑別人為樂的負面言論和話語,卻似乎不曾停歇過。每當我看到這類的言論、話語之時,內心就會感到非常難過。因為見到人們不願意以負責任的方式,說出有建議性、造就性的話,而是以惡言製造更多的分裂、對立與仇恨。

我們千萬不要輕忽,這些無法帶來成全、成就、包容、互相接納的網路霸凌言論,所帶來的諸多傷害,產生的結果竟是嚴重到可以殺人。3年前的楊姓藝人,以及日前蘇姓處長的輕生事件,就是最為明顯的實例。這是網路時代所形成的罪,相信上主也不喜悅這些事,因為祂要人們所說的是造就、安慰、勸勉的良言良語。

上主藉由智者所流傳記載,於箴言15:1-4中的內容,指示我們,如何在21世紀的網路世界中,展現說話的智慧。「回答柔和,使怒消退;言語暴戾,觸動怒氣。智慧人的舌善發知識;愚昧人的口吐出愚昧。耶和華的眼目無處不在;惡人善人,他都鑒察。溫良的舌是生命樹;乖謬的嘴使人心碎。」的確,溫良的舌,所說出智慧的話,真能使人的生命得益;而不安好心、曲解善意、顛倒是非的嘴,所說出的惡言惡語,不僅使人心碎,還可能因之而受到一生都難以醫治、平復,極其嚴重的傷害。

由此,就讓我想到,中國哲學家莊子,在《莊子內篇.齊物論》中,所提到的:「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這道、辯、仁、廉、勇等五項,是立身、做人、處事的行為指南與座右銘。將之翻成白話,簡單來說就是,至高無尚的真理是不必稱揚的,最了不起的辯說是不必言說的,最具仁愛的人是不必向人表示仁愛的,最廉潔方正的人是不必表示謙讓的,最勇敢的人是從不傷害他人的。若是將上述的觀念與我們的信仰精神,做出結合、詮釋、理解,個人認為,基督在十架上的受苦事件,祂為我們所做的,就是大道、大辯、大仁、大廉、大勇的極致展現。

特別是:「大道不稱,大辯不言」這兩項,即是說出,話語和智慧,兩者之間的辯證關係。道成肉身的耶穌基督在十架上所承受的一切、所說出口的話,即是無須再言、再辯的生命之道,也是上主永恆、慈愛與信實的救贖真理。由於如此,身為跟隨基督的我們,更應該在話語與行為上,展現由上主而來的智慧,謹言慎行,不跟從這世界的不當風俗和不良習性,並隨之起舞。

三、慎思明辨的益處

這個世紀可以稱之為:後真相時代。「後真相」這個字,被牛津辭典選為2016年度代表字彙,並且在英國脫歐和川普當選美國總統時達到高峰。根據海特.麥當納( Hector MacDonald)在《後真相時代》一書中所提及的說明,「後真相」並不是說,這個時代再也沒有真相可信,而是指人們不再重視並思考事件的真實性。由於網路時代,資訊隨手可得,大多數的人,選擇處在同溫層的舒適圈中,閱讀與自己立場相同的新聞,或是很輕易就相信從網路、從朋友、從朋友的朋友之間,聽來的各種故事。然後又將這些事件,在沒有經過縝密的辯證思考與反省,就以非黑即白的方式,輕易地評斷劃分。

也因為這樣,各種造假的新聞和虛構的故事,不斷地充斥在我們的生活當中。我們都知道「三人成虎」這成語故事的由來和意思。而類似的話,也曾從二戰德國納粹時期的宣傳部長戈培爾,口中說出。身為推動國族主義意識形態的化妝師,他深諳此道,並說出了訣竅:「謊話說一次仍然是謊話,但說了一千次,就成了事實。」這提醒我們,若是我們對各項的資訊、言論,不加思索地就將之接受、相信,我們就容易被操弄,成為有心人所使用的工具,甚至成為共犯結構中的一員,可能也不自知。

近一個月來,有一則很感動人的故事,被各類媒體引用、報導。一名患有複雜先天心臟病的女童「綺綺」於今年離世,而十年前幫她接生的台大施姓婦產科醫師,日前在臉書中貼文悼念,引起許多人的關注,造成廣大的迴響。這位女孩,從小就是恐龍的愛好者,她也期許自己能像恐龍一樣勇敢。在5歲時,需要進行第二次的心臟手術,一位小女孩,在面對這麼重大的事件時,她哭著說:「媽媽,我一定可以的,我會像恐龍一樣勇敢的。」後來綺綺今年再度接受心臟手術,卻無法度過難關。綺綺生前很喜歡畫恐龍,經由許多人的協助之下,讓她所創作的恐龍,成為Line網站的貼圖,名為:「綺綺的恐龍綺想世界」,所得盈餘將捐給兒童心臟病基金會,幫助在經濟上有需要的患者。

由於這女孩的故事,深深打動人心,人們紛紛以行動展現愛心,付費購買這個貼圖,不到兩天的時間,就衝至Line原創貼圖榜的第一名。但是,卻有不肖的詐騙集團,以免費貼圖的廣告作為誘餌,來騙取個資。這個10歲的小畫家,也是小天使的生命故事,與眾人後續的善舉,卻被無良者所破壞,實令人感到難過與不齒。

箴言2:10-12,則是很清楚地告訴我們,慎思明辨所帶來的益處。「智慧必入你心;你的靈要以知識為美。謀略必護衛你;聰明必保守你,要救你脫離惡道,脫離說乖謬話的人。」在後真相時代,我們最需要的是,上主智慧的幫助與保護,使我們不受虛假的蒙蔽。同時,也期待從媒體中,我們的世界與社會,能夠看見、聽聞更多像小女孩綺綺這類的新聞報導,來溫暖我們心。

叁、結語

以色列籍歷史學家哈拉瑞(Yuval Noah Harari),在其著作《21世紀的21堂課》的引言,開宗明義地告訴我們,「在一個資訊滿滿卻多半無用的世界上,清楚易懂的見解就成了一種力量。」這不啻是對這充滿巨大變動、真實虛假難辨,與難以預測的時代與所處的世界,一項重要的提醒。個人認為,對基督徒來說,光是擁有這樣見解的力量,仍是不夠的,還要領受上主所賜的智慧,才有辦法在這世代中,具備洞燭先機的分辨力,並蒙受上主無時無刻的保護,行在祂所為我們訂定美善之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