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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同、順應vs.依附、執意(二) — 胡忠銘牧師

  • 胡忠銘牧師

聖經:箴言二十九章2節、撒迦利亞書四章6節b                                                  

*本文接續自2014.4.6.<認同、順應vs.依附、執意>(一)

2.順應
因為服貿的爭議,導致學生佔領國會,執政者透過鎮暴警察用公權力驅趕手無寸鐵的抗議民眾,之後,藍、綠兩黨和追隨者,又以自己的眼光和思維各說各話,還透過政治語言互控對方的不是,而使得反服貿的抗議事件,造成台灣社會的嚴重混亂與對立。尤甚者,統獨的意識型態之爭,也在這次抗議事件當中表露無遺。所幸,在立法院長適時出面探視學生,並答應學生所提出的訴求之後,陸續延燒了24天的太陽花學運,才暫告平息。

持平而論,執政黨在立法院只用30秒的時間,就通過服貿委員會之審議,的確不妥;然而在此之前,執政黨已針對服貿之議題宣導過一段時間,只是因為反對黨的強力杯葛,加上民眾並不是很瞭解服貿的內容,又執政黨與百姓的溝通不足,才會導致服貿議題在立法院審查委員會,被執政黨立委趁機在極短時間內就草率的通過審查。這樣的作法,確實有可議之處,才會引起這麼大的風波。當然,除此之外,年輕學子對於台灣貧富差距的不斷擴大、大學畢業生就業薪資過低,以及對未來發展的不確定性等,也正是引爆服貿抗爭的重要導火線之一。

原本,服貿的問題,應可以透過理性來解決,然卻因為百姓的認知不足,又政府與民眾欠缺充份的溝通,加上有些人一貫秉持「逢中必反」的態度,才會使得官與民,在這次的事件中,雙方皆出現不少非理性的語言和動作。難怪事件發生過後,美國的《華爾街日報》評論指出:這場學運,無論是國民黨或民進黨,其實都是輸家。台灣民眾也因擔心中國經濟對台灣帶來衝擊,在抗議行動中,明顯表達出對於北京政府的不信任。

仔細回顧並省思,儘管太陽花學運的手段激烈,抗議的方式違法,然若學運剛爆發時,執政者能在第一時間內,以順應民意作為出發,用善意的態度和學生好好面對面溝通,並具體回應他們所提出的訴求,問題應該不至於擴大到如此的地步。

畢竟,在全球化、資訊化及後現代的台灣民主社會,「教導式的權威」對年輕一代的學生已起不了作用,反是「啟發式的權威」,才是他們所能接受的。執政者已不能如同過去,用「政令宣導」的方式,直接告訴年輕學子,所制訂的政策與所簽署的協議對他們有利,他們就會完全相信和接受;執政者必須在相關的細節上,不厭其煩的公開解說,讓社會大眾都能明白,才有可能被接受。因在民主政治的社會,民選的領導人與民意代表是「僕」,投票的百姓才是「主」。

如此的觀點,大學主修政治,2007年畢業於美國西敏神學院獲道學碩士學位,回台專門從事學生福音事工,現於美國西敏神學院研讀新約學博士學位的陸尊恩傳道,在其所撰寫的<台灣的年輕人都怎麼了?一個學生事工傳道人看太陽花學運>一文當中,就明白的指出:「政府再也不能直接告訴年輕人這是對他們有利的決定,就要求他們信任政府,而必須在細節上真正地徹底說服他們。因此對太陽花學運來說,反服貿黑箱所捍衛的民主,不僅僅是民主程序上的合法性,而是一種更大的公民參與討論的空間。他們要人民實際上能夠駕馭政府的權力,而不是投票之後就讓渡權力給執政者的民主政治。」

若執政者能認清這一點,學運的時間應不會拖這麼久,彼此間的仇恨與鴻溝也不至於深到無法見底,更不會因為長時間的隔空交火,還有數十萬人上凱道的抗議活動,而登上國際媒體,使得台灣領導人與執政團隊顏面無光。

3.繼續紛爭,必站立不住
回顧學生和民眾於3月23日晚上佔領行政院,政府透過公權力採取強制驅離,導致諸多的抗議民眾與學生受傷,於此同時,也有幾位值勤的警察奉命抬離靜坐抗議的學生和民眾時,在拉扯間,出現傷勢。其中,最受矚目的,莫過於有位牙醫師,遭到鎮暴警察打趴倒地抽搐之畫面。當牙醫師因為受傷,在地上抽搐的影片曝光後,隨即引發外界的關注。

牙醫師經緊急送醫,恢復意識,經過幾天的休養,身體逐漸康復之後,他出面公開訴說了一段頗令人感動的話,他說:「我不是值得探究的人,只是運氣差了點,受傷躺在地上,還好醒得過來,現在還可以跟家人擁抱!」緊接著,他又語重心長的談道:「這件事的焦點應該是反對學生的身上,而不是他個人。這件事發生在他身上並不是員警的錯,警察也是在執勤;大家應該探討的是,國家和社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希望藉這個機會,台灣人都能檢視台灣到底發生什麼事,該何去何從。希望大家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包括參加運動的學生、民眾、警察都是一樣,希望不要再有人流血、不要再有人受傷。」

從受傷的牙醫師口中所發出的這段話,雖嗅不到怨天尤人的味道,然卻充滿著無奈的感嘆,已足以讓人從中感受到,台灣往後的日子該何去何從!?實值得省思!

的確,雖太陽花學運已告一段落,但後續的發展會是如何,很是令人擔憂,因學運的領導者,在離開立法院議事廳之前,乃撂下一句話:「退場只是一個逗號,不是句號!」基於此,除了執政者必須評估「依附強權」與「執意通過服貿」所引發的問題外,公義、和平、意識型態上的差異與對台灣的認同等問題,實有待全體國民一起面對和解決。

基本上,個人並不贊成學生用佔領國會的手段表達訴求,亦不喜見到執政者動用公權力,命令警察強力驅散民眾所帶來的傷害,更不願意看到執政黨的濫權與反對黨的怠惰,還有百姓因認同問題,所衍生出來的意識型態之爭。耶穌明確的告訴我們:「凡一國自相紛爭,就成為荒場;一城一家自相紛爭,必站立不住。」(馬太福音十二章25節b)這些問題,若不加以面對和解決,台灣的未來,實令人憂心!

三、依附、執意
1968年,法國亦曾發生過一起由巴黎各大學的學生運動開始,繼而演變成波瀾壯闊的「五月暴動」,導致法國陷入政治、經濟與社會的嚴重危機。會引發「五月暴動」的原因,乃二戰結束後,工業化國家為致力政經的發展,當時在位的法國總統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1890-1970),推行了一系列內政與外交政策,期使法國能夠發展經濟,提高國際地位。利益雖好,但戴高樂因堅持己見,罔顧民意,招致百姓的不滿。又1950-1960年代間,因戰後嬰兒潮之故,法國不斷擴充高等教育的學生員額與教席,導致學生與教師在短短幾年內暴增,學校只好以「合約工」的方式聘請老師,致使老師的待遇偏低,教學品質低落,相對的,也造成學位的貶值,特別以社會科學學科為甚。問題產生之初,戴高樂總統獨斷專行,並不聽勸,才會引發學生與大學老師劇烈的反彈。

當法國的「五月暴動」出現後,面對民眾排山倒海而來的不滿的聲浪,總統戴高樂和總理龐畢度(Georges Jean Raymond Pompidou,1911-1974見事態嚴重,為強化民主的正當性,只好轉為訴諸民意,不再堅持己見。為解決問題,戴高樂主張公投;龐畢度則建議解散國會重新改選。最後,法國乃採龐畢度的方案,才平息爭議。當然,現階段的台灣,若要舉辦公投或解散國會,對於執政黨而言,相當不利,並不可行。

狂飆24天的太陽花學運結束後,相信台灣的執政者與全體百姓,皆從中學習到不少寶貴的功課。我認為,走過這次激烈的紛爭,全體百姓當要認真瞭解服貿的內容,勿再以訛傳訛,用自我主觀的意識,以強烈或選擇性的心態,去解讀政府對於服貿的「語言」。相對的,政府也應虛心廣納各界意見,勿再執意己見,當安靜下來聽百姓的「聲音」,並作理性的溝通,包容和接納百姓的訴求,才是上策。否則,問題將沒完沒了。

2009年,台灣與中國準備簽署「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ECFA)時,同樣引起相當大的紛爭。當時,我曾受邀在《台灣教會公報》的社論發表過倚靠上帝勝過強權一文同年,我所出版的書,也以《依附vs.信靠》為名,從信仰的角度對此事提出深切的反省。文章與書籍相繼問世之後,引起相當大的迴響。為能再次讓大家回顧社論的內容,藉此再次提出社論的部份文章和大家分享:

台灣政府在金融風暴當中,為了解決經濟問題,準備與中國簽署經濟合作協議。計畫簽署的過程中,馬政府一廂情願的先從“CECA”(Comprehensive Economic Cooperation Agreement)「綜合性經濟合作協定」開始,再依循香港與中國的合作模式,將之改名為“CEPA”(Closer Economic Partnership Arrangement)「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

由於兩項名稱與內容,就好像台灣為中國「洗腳」(CECA),是附屬於中國的「小葩」(CEPA),而被笑掉大牙。政府見苗頭不對,遂又將名稱更改為“ECFA”(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還信誓旦旦的認為和中國簽署“ECFA”後,就會使得「產品出口免關稅、市場訂單坐著等、投資設廠留台灣、頭家夥計雙雙發。」出現「也擱發」(又會發)的榮景。孰料,此一用語的發音和台灣話「又擱hoa」(火又熄了)雷同,讓人哭笑不得。

現階段的中國,只是一個武力與地域廣闊的「強權」國度而已,其經濟體與政治制度剛從共產主義轉型為資本主義,當中仍存在著許多矛盾與危險,其問題和風險指數過高,實不宜冒險簽署。若時間允許,政府可舉辦公聽會,透過公開辯論、凝聚共識、尋找策略,有必要時,經由全民公投來決定,也是一種可行之道。否則,政府只為了經濟利益,就想「西瓜倚大邊」的來「依附強權」,這樣做,不但會在國人意見相左的情況下,造成社會混亂,還會衍生出更多的問題。

舊約的歷史中,亞哈斯與約雅敬兩位南猶大國的國王為求自保,不信靠上帝不打緊,還見風轉舵、西瓜倚大邊、低聲下氣的依附亞述、埃及、巴比倫等強權,但趨炎附勢與外交政策搖擺不定的結果,不但下場淒慘,還受到上帝的棄絕!

當國家遭遇內憂外患的困難時,主政者絕不能急病亂投醫,我行我素、不聽民意、自我矮化,一心想依附強權;應多加思考依附強權之後有可能產生的問題。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還是要思索倚靠上帝的重要。因上帝說過:「不是倚靠勢力、不是倚靠才能、乃是倚靠我的靈、方能成事。」(撒迦利亞書四章6節b)面對內憂外患的艱鉅任務時,人的勢力與才能並非成事的必要條件,成事的關鍵,乃在於信靠上帝的靈。

不要忘記,當弱勢的掌權者,為了一時的安全感而依附強權時,往往會忽略,在弱勢者成為強勢者的「附屬品」之後,強權主義者依然會用強權來行事,甚至利用更多的時間來強化權力,以便再展勢力,好從依附者當中謀取更多的利益,最後將之併吞和消滅………。

衷心期盼,全體台灣人民,都能夠信靠上帝,勿只想依附強權來振興經濟,藉以解決現階段的經濟問題。

見《台灣教會教會公報》2009316-222977期<社論>
耶穌上山禁食四十晝夜,身心頗受煎熬時,撒但乃趁機試探祂,要祂先顧及百姓的肉身需要,運用手段,繼而施行神蹟招來徒眾,最終則可享有無盡的物質與權力而稱王稱霸,藉此慫恿耶穌不必理睬上帝的旨意。耶穌聽完撒但的誘惑之語,隨即引用上帝的話反駁說:「人活著,不是單靠食物,乃是靠神口裏所出的一切話。」(馬太福音四章4節)

我非常贊同,陸尊恩傳道在其所撰的文章裡,所寫的這一段話:「身為基督徒的我們應當確知深信,台灣的前景不在乎服貿本身,而在乎台灣是否討神的喜悅,台灣是否有公義聖潔的人民,這才是台灣競爭力真正的泉源。因為主說,『公義使邦國高舉,罪惡是人民的羞辱。』」(箴言14章34節)

四、個人淺見
無論藍色執政黨的辯解、綠色反對黨的反駁,還是黑色太陽花運動學生的訴求。基本上,三者之間,皆可站在不同的角度,表述自己的立場。之後,還是得從彼此的差異中,用愛與寬容的態度共謀解決之道,對台灣才有實質上的幫助。為此,個人提出四項淺見,供大家參考。

1.認同台灣,建立互信基礎
今天,服貿議題會出現如此重大的紛爭,除了政治、經濟、意識型態、統獨與認同的問題外,缺乏互信的基礎,乃是一大關鍵。有鑑於此,我們應當摒除意識型態之爭,回歸同一陣線,建立互信的基礎,才能平安走過危機。猶如,我們搭同一條船,航行在風浪中,若船上的乘客出現激烈的爭執與內訌,勢必會因為重心不穩而翻船。

2.順應民意,營造對話空間
在民主社會,人民皆有同等的權利表達意見,然值得注意的是,學運的本質與訴求,和政治人物對於政治權力,工商業對於經濟利益的追求並不一樣。當人民的意見清楚表達後,政府應該靜下心來傾聽民意,和百姓溝通與對話,共謀解決之道。
身為基督徒的我們,必須先放下自己的政治傾向與政治利益,率先作好社會溝通的榜樣,彼此尊重、理解與傾聽彼此不同的意見。因「面對面」不但是一種直接的關係,「面對面」也可展現出無比的價值。

3.重新評估,利與害的相權
站在國家安全與經濟的利益上,在「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的前提下,政府當要邀集學者、專家、民間團體,以及學運代表,重新評估與討論服貿協議的利弊得失,同時研擬出相關配套措施,讓百姓瞭解與信服服貿的內涵之後,再簽署協議,實不必操之過急。唯有如此,人民對於服貿的疑慮,才會降到最低。

4.倚靠上帝,祂必指引前路
台灣的未來,並非只有經濟一條路可走,還有其他的道路可行。我很贊同陸尊恩傳道在其萬言書的觀點所述:「基督徒評估服貿爭議不應該優先考量經濟因素,人生並不單為錢財而服務,因為『人若賺得全世界,賠上自己的生命,有甚麼益處呢?人還能拿甚麼換生命呢?』(馬太福音16章26節)服貿牽動台灣經濟、政治、社會、文化各層面的長遠發展,不宜以經濟發展的單一面向作為公共政策的主要決策衡量標準。」
當然,無論走那一條路,若能遵照智慧人所指:「你要專心仰賴耶和華,不可倚靠自己的聰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認定祂,祂必指引你的路。」(箴言3章5-6節)才可走出一條康莊大道,否則,只會邁入死胡同。
結語:
處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振興經濟、提高國民所得、降低失業率、改善百姓的生活等,和「金錢」與「物質」有關的議題,幾乎是每一個國家領導人所殷切盼望的。然必須注意的是,儘管人活在世上,食衣住行育樂等民生問題乃非常重要,且不可或缺,但這並非人活在世上的「唯一」。

站在信仰的角度上,基督徒面對服貿的爭議時,縱然得關心協議的簽訂是否符合經濟公義與國家尊嚴。在爭論如此劇烈的情況下,若政府執意簽署「服貿協議」,而造成人民的對立、社會的動盪、國家的分裂,甚至被強權所併吞,那「服貿」對台灣人民又有何意義可言?
經過這一場服貿的抗爭事件,相信是上帝為我們開啟了一扇向台灣人民與中國大陸百姓傳揚福音大門的美好契機。

願我們如撒迦利亞書四章6節b所載,不再倚靠勢力,也不再倚靠自己的才能,乃倚靠上帝的靈,齊心共同傳揚福音,呼求上帝的名,全心信靠祂,祈求祂帶領我們走出困境,好讓台灣能如箴言二十九章2節所言,能因義人增多,而使得人民喜樂;不致於因惡人的掌權,而使得百姓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