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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與皮相 — 胡忠銘牧師

  • 胡忠銘牧師

聖經:申命記四章15-19節
   約翰一書五章20-21節

前言:

隨著傳媒的發展,人們常會視在電視螢幕曝光率較高的帥哥、美女、多金老闆、政治人物、運動選手、媒體記者、演技精湛的演員等,投以羨慕的眼光,甚至視他們為偶像而加以崇拜。也有不少人夢想著自己的外表皮相,如果能夠和細皮嫩肉,身材高挑的影星或模特兒一樣,不知該有多好,因而展開一連串的拉皮、整型、塑身等美容行動。

基本上,若對於所欣賞、所欽佩的公眾人物、偉人、賢人,以見賢思齊的角度學習之,本無可厚非。藉著整型和塑身可以使得身體健康、增加自信心、提高工作效率,亦為好事一樁。然若出現盲從,喪失自我判斷的能力,將這些心目中的「偶像」和他們的外表「皮相」,視為自我人生的終極關懷,那將會陷入「偶像」與「皮相」崇拜的泥沼中。

一.時下的偶像與皮相崇拜

教育部規定,大學四年的成績,若沒有通識課程之學分,學生將畢不了業。基於此,每所大學皆相當重視通識學分,不但硬性規定學生得全程參與上課,還得經過考試及格後才能獲得學分。由於工作忙碌,不克每週到大學兼課,學校向教育部申請特別講座,要我以密集的方式,連續以三天的時間,上完整個學期的通識課程。本想婉拒這項艱鉅的教學工作,但見到學校熱情的邀約,而且還允諾要配合我的時間排課。在盛情難卻的情況下,又想到可以藉機「偷偷」的傳福音,只好接受邀請,前往講課。

因課程採聯合密集的方式進行,各科系的大一學生,皆得利用同一時間集中上課,在人數眾多的情況下,沒有教室足夠容納,校方只好將學生全部集合在大禮堂上課。一上講台,看到這麼多的年輕學生,還要為他們上三天的課,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光是要掌控場面就不太容易了,遑論學生能夠專心聽講!上課時,真正用心聽課的學生約只有七成,其餘的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睡覺,還有的學生邊吃零食邊看其他的書,只有銀幕出現圖案時,才會抬頭看一會兒。

第一天下課後,我不好意思的告訴在場的教官和老師說:「可能是我講的不好,內容不吸引人,學生才會提不起興趣。」聽到我的「抱歉」,教官與老師「安慰」我說:「這樣已經很好了,稱得上是繼馬英九市長蒞臨本校演講之後,秩序最為良好、學生最為安靜的一次。有一年,學校特別從美國邀請老師遠渡重洋回台上課,上課時,學生鬧鬨鬨的,老師還不悅的斥責學生,場面十分尷尬。」聽到這樣的形容,我只能自我安慰的告訴自己,這可能是現代大學生的普遍現象吧!馬市長演講時,學生會如此的安靜,是對他的好奇與魅力所產生的「偶像崇拜」心理吧!若我是馬市長,長得和他一樣的帥,經常在電視媒體曝光,應該也會受到學生的青睞才對。

「偶像」一詞從字面上看來,常會讓人覺得這是一種有形體的「像」。其實不然,偶像除了那些有形有體的「像」之外,亦包括了無形無體的「像」。然無論是無形或有形,偶像崇拜會隨著年齡的增長,社會、環境的變化,產生不同的價值觀而改變。誠如時下的年輕人對明星和流行文化的追求,基本上就是一種想在同儕之間尋找自我認同與歸屬感,同時想從別人身上得著自我滿足的圓滿感,遂而產生「偶像」和「皮相」的崇拜。

隨著年齡的日漸增長,現實生活壓力的加大,上了年紀的人所需面對的,不再只是年輕人為那同儕之間的認同、面子、歸屬感與自我滿足的圓滿感而已,他們必須面對家庭、事業、社會、健康……等更多方面的挑戰,於是就會展開對金錢、權力、物質的追求與崇拜。然若在無法如願的情況下,便會轉諸於過去已經存在的眾神明,或是現代人所創造出來的新興神明,來達成其願望,如此一來,便會出現明顯的「偶像崇拜」。這樣的現象,不只過去的人如此,現代人如此,將來的人想必也會是如此。

二.史上的偶像與皮相崇拜

大日本帝國於1889年,仿效普魯士憲法,制定了稱為「明治憲法」的大日本帝國憲法。明治憲法第一條明令:「大日本帝國由萬世一系的天皇統治之。」第三條更指出:「天皇為神聖不可侵犯」。由此端見,天皇是大日本帝國的元首、統治權之總攬者、是神、是信仰的對象,神聖不可侵犯,百姓必須信之、服之、效忠之。一般老百姓想要看到天皇的面,聽到天皇的聲音,簡直比登天還難。如此一來,不但由人所生,由憲法所製造出來的「天皇」,會自以為是神,連百姓也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相信他是神,而對他崇拜有加,甚至為他犧牲性命時,還會自認為是一種無上的榮耀。二次大戰前,日本百姓就這樣的一直認為,「天皇」是日本人的「人神」,直到戰後,天皇是神的政治神話,才被徹底的瓦解。

1945年8月15日,日本所發動的大東亞戰爭,在各地節節敗退,又遭受美國兩顆原子彈的轟炸後,可謂已走到彈盡援絕,幾近亡國的地步,被視為神的天皇見事態嚴重,只好帶頭向盟軍投降。當天,這位「人神」透過錄音,以「玉音放送」之名,用廣播的方式,向全國軍民同胞,以及分散在台灣、南洋和中國各地軍隊宣佈日本戰敗的消息。

第一次聽到「神」的聲音,對於當時的日本人而言,真的相當難以接受。也因著「玉音放送」,粉碎了人民對天皇的想像。不少人聽完天皇的「玉音」之後,義憤填膺的堅持繼續戰鬥下去。有人因無法接受而切腹自殺。也有人感覺到「神」的聲音和一般人並沒有什麼兩樣。亦有人認為,天皇似乎相當緊張害怕,致使聲音出現了怯懦的顫抖聲。也有人談到,根本聽不清楚天皇在傳達什麼信息。

1934年,出生在日本愛媛縣喜多郡大瀨頂,於1994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大江健三郎,是日本有史以來,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殊榮的第二位作家。戰爭結束時,親耳聽見天皇的「玉音放送」,雖年僅十一歲,卻令他大失所望。他形容,天皇的聲音簡直就是一個人的聲音,和一般人沒有什麼不同。他質疑,天皇的聲音怎麼可以和人的聲音一樣?使得他心中強烈的湧現出,被歷史和憲法欺騙的感覺。自此以後,他對日本的天皇制度,抱持堅決反對的態度。

除了大江健三郎之外,聽到天皇「玉音放送」的日本文學家三島由紀夫(1925年出生於官僚家庭。6歲開始受教育,前後長達13年之久。在校期間,思想受日本浪漫派影響頗深。1944年考入東京大學,1946年經作家川端康成推荐,發表短篇小說《煙草》,從此正式進入文壇。生前,他曾兩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只可惜並未雀屏中選。1970年11月,因煽動軍隊組織武裝政變失敗,而切腹自殺,享年45歲。),同樣對憲法上所說的「天皇為神聖不可侵犯」之神,感到相當的失望。他所聽到的天皇之聲音,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陽剛亮麗,也沒有那麼壯烈之美。

再者,與台灣關係良好的日本政治家石原慎太郎,亦和上述兩位文學家一樣,是「玉音放送」的見證者。當他聽到天皇的聲音後,真的無法接受天皇所發出的,是「人的聲音」而非「神的聲音」。經過省思,他發覺,原來成人都是那麼虛偽,那麼不誠實。

戰後,美軍受託,由麥克阿瑟領軍接管日本,同時於東京對軍事戰犯展開一連串的審判,當時,許多聲音皆指向日本裕仁天皇是發動戰爭的始作俑者。戰犯法庭準備傳天皇出庭應訊,對其追究戰爭的責任時,美國杜魯門總統擔心蠢蠢欲動的共產主義,會藉機在世界各地坐大,遠東地區需要建立起一個經濟戰略大國,來防禦共產主義,而日本這個國家,最具備有這個潛力和條件,於是暗中袒護某些日本的特定戰犯和天皇及其家族。

再者,麥克阿瑟將軍深知日本人的心靈對於天皇的崇拜和倚賴,已和他們的民族生命連結在一起,擔心若處死天皇,將會引發大多數日本人的自殺,造成人間悲劇,甚至引發無法預測的危機。因此,在麥克阿瑟的奔走下,裕仁天皇得以逃過受審的命運。

當然,要袒護天皇,必須要提出因應之道,在麥克阿瑟的干預下,日本將皇權至上的「明治憲法」,加以修改成符合民主潮流的「新憲法」。在天皇神秘面紗的被揭穿,迫使裕仁天皇於1946年發表「人間宣言」,公開揚棄「天皇乃天照大神的子孫,現人神論」之說,同時告白自己只是一個「人」。此後,日本天皇不再具有神性,人民不必再信他、崇拜他,也不必視為他犧牲性命是一種無上的光榮,只是一種精神象徵而已。

綜觀上述,日本歷史對於「天皇是神」的說法,其實是經由以訛傳訛的神話,再經過人刻意用憲法所塑造出來的「偶像」而已。

三.偶像與皮相崇拜的聖經訓示

上帝禁止人鑄造和雕刻偶像,更不喜人將尊榮歸給這些偶像,以之為崇拜的對象,因而透過摩西頒佈十誡明令:「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甚麼形像,彷彿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它……。」(出埃及記二十章3-5a節)又在申命記當中重申:「所以,你們要分外謹慎,因為耶和華在何烈山,從火中對你們說話的那日,你們沒有看見甚麼形像。惟恐你們敗壞自己,雕刻偶像,彷彿甚麼男像、女像,或地上走獸的像,或空中飛鳥的像,或地上爬物的像,或地底下水中魚的像;又恐怕你向天舉目觀看,見耶和華你的神為天下萬民所擺列的日、月、星,就是天上的萬象,自己便被勾引,敬拜事奉它。」(申命記四章15-19節)

由此端見,偶像崇拜是聖經所明令禁止的。但有許多非基督徒對此一主張相當不以為然的認為,基督教也是一種「偶像崇拜」的團體,而加以撻伐。當然,會出現如此的批判,乃他們對於基督教信仰認識不清所產生出來的誤解。

事實上,上帝之所以會頒佈這樣的誡命,乃以色列百姓蒙召之前,曾受吾珥、哈蘭、迦南等地的日、月神崇拜,以及民間信仰影響頗深。在埃及為奴的四百年間,又受到當地豺首、鷹首、人面獅身獸、人身之神像崇拜的影響甚鉅,在偶像崇拜環境長久的薰陶下,以色列百姓早已見怪不怪,甚至習以為常。在曠野漂流初期,百姓在缺乏歸屬與安全感的情況下,又開始拜起了偶像。
端此,上帝才會透過誡命提醒選民,不可以敬拜偶像,也不能以任何東西來取代祂的地位。上帝所期盼的,是要人能在祂的救恩之下,對祂始終如一,秉持著愛上帝更甚於愛世界的心,見證祂的全能與聖潔,一生榮神益人。

結語:

綜觀以色列被擄與亡國的歷史,無一不是以其他的「東西」取代上帝的地位所導致,以色列人經歷了亡國的慘痛教訓後,已體認到崇拜偶像和皮相的無益。如今,處在金錢、權力、名聲掛帥的社會,人很容易在此一洪流中,出現無形的「偶像」與「皮相」崇拜。

面對這樣的挑戰,使徒約翰寫給受異端影響的小亞細亞教會,教導信徒辨明真道的一段話:「我們也知道,神的兒子已經來到,且將智慧賜給我們,使我們認識那位真實的;我們也在那位真實的裏面,就是在他兒子耶穌基督裏面。這是真神,也是永生。小子們哪,你們要自守,遠避偶像!」(約翰一書五章20-21節)當可給予我們一些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