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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交替 — 陳嘉式牧師

  • 陳嘉式牧師

聖經:列王紀上十二章3-11節

世界這個舞台,沒有一個地方,或一個朝代,可以被某一個人或某些人永遠佔有的。無論甚麼人,無論他有多大的本事,多麼聰明能耐,遲早都要從這個人生的舞台上謝幕的。特別那些曾在這人生的舞台上亮麗演出的人,他們的問題時常不在於如何演出,而是在如何下台。所以有人曾這樣感慨說,在這人生的舞台上,上台要有勇氣,下台要有智慧。上台要演得穩健,下台要走得風光。有的人下台時拖拖拉拉,下得不漂亮,反而破壞了在台上的那段漂亮的演出。

現在我們所讀的經文,是一個世代交替中,交得不好的例子。一個那麼聰明的所羅門王,兒子那麼多,竟然沒有從中訓練出或教養出一個能好好接替他王朝的兒子。當這個年輕的兒子接續作王時,他所用的參謀,所採納的意見,實際上也是一個研究世代交替問題的好例子。因為自己沒有高明的判斷力,又沒能採納正確的建議,更糟的是採用錯誤的建議,以致於國家分裂,社會動盪不安。

照一般的常態來說,年紀老的做事比較保守、穩重;年輕的比較想要有新的作風,希望有新的表現。所羅門死了以後,他的兒子羅波安接續他作王,朝廷中有他父親時代留下來的老臣,也有些是他自己選用的,就是那些和他一起長大的年輕人,現在被選用在朝廷裡侍立在他面前的,這些人可能是他的參謀,也可能是他的大臣。所羅門的時代雖然有許多輝煌的建設,但在那個時代,王要做甚麼建設,大部份都是由抽重稅、徵召勞工來做的。當羅波安這個新王上任時,老百姓因為在所羅門時代那麼辛苦,所以派人來向新王羅波安請求,說他的父親所羅門給他們那麼多的重擔。現在新王上任,看看是否可以減輕他們的重擔?新王羅波安先問那些年老的大臣的意見,那些老的大臣要羅波安,作一個王要像作僕人那樣服事他的百姓,用好話回答他們,這樣那些百姓一定永遠服事王,成為王的僕人。可是王沒有採納那些年長者所給的意見。同樣的事,他去問那些年輕人的意見。這些年輕人給的意見是:要王告訴來請求的人,對他們說:我的小指頭比我父親的腰還粗,我父親使你們負重軛,現在我必使你們負更重的軛!我父親用鞭子罰你們,現在我要用蠍子鞭懲罰你們。由於新王羅波安採用年輕人的建議,用這樣的話回答他們,不久老百姓就反了。自此這個國家分裂,那些不屬於大衛和便雅憫支派的,也就是住在北邊的十個支派,他們由一個叫耶羅波安的帶領,自己組成一國,叫以色列。南邊這些屬於大衛和便雅憫支派的,叫猶大國。歷史上以色列的所謂的南、北兩個王朝就是這樣形成的。

照理來說,做事和作人的智慧,或者成功的要訣,都不能單靠一方面的因素:要實施新的政策之前,必須要回顧,參考舊的經驗,這樣才能從中得智慧,才不至於陷入大差錯而不自知;其實這也是一個繼往開來的精神。但擁有舊經驗的人也不可故步自封,這世界是往前行的,沒有一樣事可以留在原地不動的,所以到了一個時期一定要考慮更新,就是要有創新的作法才能生存,才會進步。舊經驗和新創作,這兩樣的特長若能配合得好,就是成功的要訣。

一九九三年,年輕的柯林頓被選上美國總統,當時的報紙有這樣的論說,這位年輕的總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出生的新生代,由這樣的人來當總統,表示美國的社會已經在告別大戰前的時代,以及大戰前的文化和社會風氣。一個老舊的社會,當然會受許多歷史因素,傳統習慣所束縛。如果有一個新的人,以新的作風來帶動,來塑造一個新的局面,不但能幫助那個社會擺脫舊時代的困境,也能帶領百姓走進入新的境界。期待有這樣的作風,是大家投票給較年輕的柯林頓當總統的原因。

可是每當一個新任的領導者起來時,他們要改的、要擺脫、要更新的到底是甚麼?要保留的是甚麼?這要分得很清楚。三國時代的蜀地,也就是現代的四川省,原先由一個叫作劉表的人所統領。由於他沒有甚麼作為,所以政績不良、國民生活散漫,國勢弱小不堪。孔明帶了劉備的軍隊把它搶過來以後,便法令嚴明,各方力圖精進。不久便因政績卓效,使四川那個地方在短期內成為天府之國;因為他們知道應改的是甚麼!所羅門統治期間因為做了太多的建設,過度的勞民傷財,羅波安上台的時間,老百姓需要休息。但羅波安不能體察這狀況而加以配合;不知道應該聽的是甚麼意見。他反而聽信那些年輕人不成熟的意見,倒行逆施,要加倍的勞動百姓,如果不聽從的話,要更嚴厲的處罰他們。結果引起其它十族的反叛,國家分裂成二,這是他失敗的原因。

制度上或社會上的小變更叫做改革,政體上或國家政權的大改變,時常稱之為革命。雖然說更新或改變,這目的是好的;但如果沒有好的目標,以及好的處裡方法相配合的話,有些好的事、好的動機,結果弄成遍野屍體,流血成河,不可收拾的大災禍。只要看國民黨對滿清的革命,共產黨興起對國民黨的革命,每次都賠上千萬人的生命。有些人利用革命的美名,其實是為了奪得政權。他們的革命成功,其實沒有對社會製造出甚麼新的、有益的貢獻;只是奪權成功的美名。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不但革了許多中國人的命,也革了中國舊文化中許多美德的命,六十年過後的中國,並沒有看出毛澤東的革命有值得令人敬愛的新貢獻;所看到的反而是惡性的破壞。這種革命方式的世代交替,是奪權式的權利交替。

當然,我們不能說老的都是保守的,老的都是好的;也不能說年輕的就是激進的(radicalism),都是不好的。要看那個人所持的態度,有的人年紀雖然老,但觀念與態度仍然很新。二次大戰後的德國,可以說是到處斷簷殘瓦,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樣的國家如何再站起來。一九四九年的九月,處於戰敗國的西德,一個七十歲的老人Konrad Adenauer被選上總理,他獨具慧眼,帶領德國和戰爭時敵對的英法兩國和好,走上歐洲整合的道路。一九五五年加入北大西洋公約,他的理論是,如果沒有和歐洲的這些國家合作,德國一定不會發展。由於他的見解和做法對,使戰後的德國很快的從一片斷簷殘瓦中站起來,六十年來沒有人敢更改他的政策,說不和歐洲的這些國家合作。戰後的日本也是到處斷簷殘瓦,一九四六年原來是外交官的吉田茂,也是在七十的高齡,被選上為內閣總理。歷史上有很多戰敗國,但處在戰敗國的情況下,能和戰勝國談判成功的,他算是第一位。他談判成功當中的一件,就是以前在軍政府時代的十八萬文官不必受戰犯的整肅,能回到新的政府中工作。他在國內很多反對聲浪中,堅決主張要和戰勝國的美國合作,得美國的支持。因為他的主張正確,而使得日本能在短期內成為一個世界性的經濟大國。這兩個人年紀雖然老,但他們的見解都非常新,判斷也很正確。所以作風的新與舊,不是年齡的問題,是心態的問題。

然而年輕人也不見得每個人都是開明的,都具有新觀念的。有的人年齡雖然還很輕,但已經走到了人生的盡頭。有位精神科的醫生,他說看過許多年輕的病人,這些人年紀輕輕的,身體還很健康,可是他們的心志卻已很衰老,早已走到了人生的盡頭。這種人的症候是甚麼?據那位精神醫生所說,是年紀輕輕的,但他們所喜愛的,所要求的,都是一些人經過了幾十年的努力,到了年紀老時才能擁有的。例如收入多,但只要早上十點去上班,下午三、四點就可回來;住在高級住宅區,有豪華的房子和汽車,時常在大餐廳吃飯;每年可安排好幾次的旅遊。這種生活是奮鬥了四、五十年後,事業有成的董事長級的老人享用的。年輕的時代不想去挑戰、去奮鬥、去創業。按那位精神科醫生所說,就是走到了人生的盡頭。日本和台灣的年輕人,以前有甚麼啃老族、草莓族,現在流行一種蠶居族,就是一天到晚窩在家裡,不願出門,也不敢出門。許多年輕的不一定比年老的有創作力。

今天我們所讀的這段經文,是一個失敗的世代交替,那麼聰明的所羅門,孩子那麼多,怎麼沒有教導出一個有本事的兒子來接他的位?羅波安要作王,怎麼沒有及早學習如何作一個好的國王?其實所謂的世代交替,重要的也不是只有帝王當中的權位交替而已。我們一般家庭當中,也要認真的做好老少交替的功課,因為我們都會老,我們都必須將這個家或這個社會交給後一代。所以我們也要有一個正確的世代交替的智慧和觀念。很多人的世代交替,就是將財產或事業交給子女而已,像所羅門一樣,沒有在交接之前,訓練兒子如何接續作王。

有人從網路中傳一則消息給我,是說兩個爸爸寫信給他們兒女的信。其中之一是在中國,曾任江蘇省建設廳長的徐其耀,因貪污被捉,有關官員搜查他家時,發現有一封在2000年10月8日寫給他兒子的信,教導他作官的原則。當中有八點主要的事項:第一,必不要追求真理,不要探詢事物本來的面目,那是知識份子在做的;作官的只要上級提倡的都是對的。第二,不但要學會說假話,更要善於說假話。要把會說假話當成事業,要按需要甚麼,就說甚麼。第三,要有文憑,不一定要有知識,真知識會獨立思考,那就做不了官。第四,做官的目的是甚麼,就是要得利益;給上級有利,他就會提拔你;給屬下有利,他們就會服從你;給同僚有利,他就會關照你。第五,必須把做人放在首位,然後講做事。第六,我們的社會都是農民社會,農民的特點就是眼光短,貪眼前的利益,要學會利用社會的特質。第七,拍馬屁是一種高級藝術,要會拍,才能得上級的欣賞。上級的提拔才是升官的捷徑。第八,所有的法規、政策都不必嚴格遵守,都可變通;但要知道甚麼時候偷偷的違反,讓誰違反。這雖然是一個官員寫給他兒子的信,但在中國的社會用這種原則來教導下一代的人應當不少。

第二封是歐巴馬在2009年被選上總統時寫給他兩個女兒的信。當中對他女兒說,在這兩年的競選期間無法陪伴她們的生長表示歉意,也略為說明爭取得到總統這個職位的目的。就是要讓她們兩個和這個國家的每一個孩子,都能擁有他所要給他們的東西。就是讓每個兒童都能在那能發掘他們潛能的學校就讀。讓他們有機會上大學,那怕他們的父母並不富有。而且要他們都能找到好工作,薪酬高還附帶健康保險,並能帶著尊嚴退休的工作。信中又勉勵他的女兒,要發掘潛能,挑戰自我。也告訴她們,權利是隨著責任而來的。美國公民之所以能享受在這國家的特有權利,是因為其公民能負起重大的責任。並要具備慈悲心,堅持理想。看到不對的地方要改正;努力幫助別人,使他們也能獲得你們曾經擁有過的機會。

對子女勉勵甚麼樣的話,其實就是那個家在做些甚麼樣的傳承工作;父母如何教導子女,就會形成甚麼樣的家庭倫理,社會風氣。記得在正常的社會,父母無論怎樣的不好,都會勉勵自己的子女好好做人,不要像他那樣。想不到竟然也有那高官,教兒子做歪官的。最近中國的足球隊在亞洲就輸了,籃球隊連對台灣的比賽都輸了。這是為甚麼?因為他們的文化輸了,在他們的社會裡,沒有高官的支持免想當教練,沒有高官的支持,不管你技術多好,都進不了國家的球隊當球員。球隊如此,大學的教授何嘗不如此?不要以為有學問就能當教授,沒背景免想。這樣的社會,到處都是有背景的人,有官員的推薦書的人在佔位,不是有實力的人在做事。 我們基督徒的世代交替,每個家庭要作好信仰的傳承。就是要記得,當耶穌救贖我們成為上帝的兒女時,他同時也教導我們,要完全,像天父的完全。保羅也教導我們,要以基督的心為心,要做天上的公民,不要隨從這個世界。將正確的信仰和觀念交給子女,比將財產交給他們更重要。我們所讀的經文雖然是所羅門和他兒子的世代交替,但如果我們能夠以這件事作借鏡,警惕自己,就不會讓我們的後代受苦。今天我們的社會也是遇到一個世代交替的問題:我們要選出下一任總統,下一屆的國會議員。應當要選誰?票在我們的手中,權利在我們的手中,同時責任也在我們手中。我們每個人都要像當日的所羅門王一樣,為我們的世代交替負責任。正如古書所說的: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意思是:權利交給你,你使舉國窮困,上天便不再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