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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vs.逃避(一) — 胡忠銘牧師

  • 胡忠銘牧師

聖經:箴言二十八章13-14節

引言:

為配合聖靈降臨節,以及快樂週末營的學童和家長參與今天的第二場禮拜,還有台灣小琉球籍漁船被菲律賓政府公務船的攻擊,所引發的問題,本文將以<面對vs.逃避>為題作為分享,盼望能從信仰的角度,省思此一不幸事件發生之後,台菲兩地人民所需面對的功課。

一、聖靈降臨節的簡述與重溫

今天是「聖靈降臨節」,也是「五旬節」,同時也是壽山中會傳道部的紀念主日。壽山中會之所以會將「聖靈降臨節」列為傳道部的紀念主日,旨乃要藉以喚起大家思考聖靈降臨的意義,同時能承續使徒的信仰、使命與精神,進而廣傳福音。

過去,我們已經多次分享過有關「聖靈降臨節」的典故和意義,相信大家都已耳熟能詳,於此,不再詳細贅述,只稍作簡述與重溫。

在基督教的七大節期中,「聖靈降臨節」僅次於復活節與聖誕節,其重要性,不言可喻!這一天,乃耶穌的門徒聚集,得著聖靈的澆灌,向外宣揚福音的開始。因此,「聖靈降臨節」是教會萌芽的日子,也可稱得上是「教會的生日」。(見使徒行傳二章1-47節)

基本上,「聖靈降臨節」的產生,乃耶穌受難的前一天,正逢猶太人的逾越節,耶穌和門徒共進逾越節晚餐(最後的晚餐)。隔天,耶穌就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後,耶穌復活。四十天後(含從死到復活的三天),耶穌升天。耶穌升天之後的第十天,也就是逾越節之後的第五十天,正好是舊約的「五旬節」,門徒聚集在一起,聖靈從天而降,充滿在門徒的身上,一掃耶穌被捕時,那驚惶失措、四處逃竄的陰霾。從這一天起,門徒便開始肩負起傳揚福音與建立基督教會的責任,福音因而得以傳播開來。因此,「聖靈降臨節」也可被稱為新約的「五旬節」。

雖第一次的「聖靈降臨節」距今已歷經兩千年,然身為二十一世紀的基督徒,也當和耶穌的門徒一樣,肩負起傳揚福音、建立教會的責任。如今,德生教會所進行的福音工作,以及所推展的各項社區事工,就是在承續門徒的信仰,同時也是在盡傳揚福音的使命與行動。感謝的是,自從主後兩千年起,德生教會陸續推展諸多社區的福音事工,今天,在第二場禮拜中吟唱詩歌的「快樂週末營」便是其中之一。

德生教會於2001年開辦快樂週末營的主要目的,乃台灣的家長在「學而優則仕」、「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價值觀之下,常偏重於孩子「智育」上的發展,一放學,還是離不開學校的「課本」,而使得家庭成了學校的延伸,造成孩子的壓力。家長此舉,顯然輕忽除了「智育」外,孩子還得要有攸關品格的全人教育,才能讓孩子在懂得讀書之餘,也能學會做人和做事,使得孩子們能培養出健全的人我、自我、物我、神我之觀念與作為。

基於此,德生教會才會設計與「德、智、體、群、美、信」等相關的品格教育之課程,並以「快樂週末營」為名,好讓社區的孩子,能多一個享有全人教育的場所。

二、小琉球島上的回憶

2013年5月9日,台灣小琉球籍漁船「廣大興28號」在台菲重疊經濟海域捕魚時,遭到菲律賓公務船開槍攻擊,造成65歲老船員中彈身亡。隔天凌晨,受創嚴重的漁船,在台灣海巡部門艦艇的戒護下,由友船拖帶,返抵小琉球。漁船進港後,檢警隨即展開調查,同時勘驗亡者的遺體及彈痕累累的船身。經過鑒識,總計發現52處彈孔。

「廣大興28號」漁船悲劇的發生,著實令人難過與不捨!當我看到受難家屬哭斷腸的情景,腦海中油然浮現出當兵期間,和小琉球居民生活在一起長達半年的點滴。

1981年12月-1982年6月,我曾隨部隊駐紮過位於屏東外海的小琉球島。當時,因已是資深的班長,加上營區並不會特別管制,若沒有特別的勤務在身,不但可以自由到琉球長老教會參加主日禮拜,同時參與司琴和聖歌隊的服事,還可參加晚上的禱告會和家庭禮拜,有空時,甚至可隨教會的牧師一起探訪會友。故此,對小琉球島上的居民生活,以及漁民的心路歷程,還有漁船進出的控管,有著些許的瞭解。雖在島上只待半年就退伍,然因為勤務和信仰的關係,使我有機會和當地居民與教會會友深入的接觸。

個人有機會到小琉球服兵役,乃1981年7月,我所隸屬的陸軍野戰部隊117師從金門前線移防回台灣後,隨即展開一連串的行軍、演習和測驗。12月中旬,部隊演習結束,我所屬的步兵連,受命前往位於屏東外海的小琉球駐防。當時的小琉球島,除了有隸屬空軍管轄的防砲部隊加強排,還有身穿深藍色制服,專司漁港管理的警備總部人員外,島上的防務工作,幾乎全由陸軍野戰部隊的步兵連所負責。

由於當時,我已是快退伍的資深班長,且曾在最前線的二?島和大、小金門服役過,亦曾參加過實彈防護射擊與營測驗和師對抗演習,連長要我同他一起駐守在小琉球指揮部。主要之由,乃連長雖是陸軍官校正期班畢業的職業軍官,但他為人忠厚,不擅言詞,所以,要我在指揮部陪伴他,同時協助他指揮小琉球島的防務工作。雖百般的不願意,但連長還是指派我擔任步兵連的第一班班長,同時兼第一排的代理排長(因第二梯次預官還在受訓中,尚未報到,既使報到後,也得先擔任一個月的見習官才能帶兵,我才會臨危授命,以士官階級代理軍官職務)。在軍令如山,命令絕對服從的情況下,只能接受,別無選擇。

在指揮部服役,事情較為繁雜,不但要常隨著連長到各漁港哨查勤,有部隊長官跨海前來視察時,還得和連長一起作簡報,必要時,亦得陪同各級長官到漁港哨與警備總部的人員會商。

因羨慕駐守在漁港哨官兵的逍遙自在,我多次請求連長讓我下漁港哨擔任哨長,但連長始終不肯,他所持的理由是,為了應付來訪的各級長官和簡報工作,包含與其他單位的溝通,指揮部需要有一位較擅於言詞的資深班長駐守,而我正是連長心目中的第一人選。此事,讓我鬱悶了好一陣子。還好,連長在拗不過我的請求下,兩個月後,終於同意將我「下放」到第七哨擔任哨長(今海巡署接管的杉福魚港),同時帶領一位剛報到的見習官一起進駐,好讓他能適應島上的生活,同時學習帶兵的領導統御。

如願擔任哨長後,不但可以天天和出港捕魚的漁民接觸,也可和監管漁船的警備總部人員一起執勤,亦可到隔壁的百姓家中串門子,借廚房煮魚湯。就這樣,退伍之前的四個月,我分別擔任過第7哨與第9哨(今海子口)的哨長,也和隔壁百姓鄰居打成一片,實有軍民一家之感。

在小琉球島上,雖只有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就退伍返鄉,然而從中,我卻聽過不少討海人的「心聲」,也感受到漁民不為人知的辛苦一面。當然,在這幾個月中,也享受過不少早出晚歸,利用竹筏捕魚的漁民所贈送之鮮魚。

一般民間信仰的小琉球漁民出海捕魚時,幾乎都會看好時辰出海,同時燃放鞭炮;基督徒漁民出海前,則會請牧師上船禱告。若滿載而歸,基督徒漁民大都會感謝奉獻,以表對上帝的感恩;篤信民間信仰的漁民,則會到廟裡還願,感謝媽祖的庇佑。

在島上服役期間,我曾親眼看過基督徒的漁船出海,音訊全無,家人傷心難過,茶飯不思,躺在床上痛哭的情景。依稀記得,有一個禮拜天中午,主日禮拜一結束,琉球長老教會的牧師隨即要我陪同他前往會友的家中探訪,因會友家的漁船到南中國海捕魚,不知何故,已失聯多天,全家人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一進會友的家門,只見船長的太太躺在床上,不停的哭泣,她那還未上學,年僅約五、六歲的兒子則站在一旁,不斷搖著母親的手,用台語叫著:「媽媽不要哭了!起來吃飯!」此情此景,雖已時過三十多年,但至今,仍清晰的刻印在我腦海裡。

感謝的是,三天後,傳來好消息,會友家的人、船均安。失聯的原因,乃引擎故障,失去動力,通信設備無法運作所導致。還好,經過等待和求援,一個星期後,在友船的協助下,終於得以平安歸來。

巧的是,多年後,這位站在一旁,安慰媽媽不要傷心,起來吃飯的小男孩來到高雄讀書,因成績優秀,一路從大學、研究所讀到博士班。妙的是,結婚時,正好由我幫他主持婚禮。這段往事,還是在婚前諮商的談話中,分享新人的成長背景時,才再度被提起。之前,我並不知道,準備結婚的新郎來自小琉球,只知新娘在高雄出生,也在高雄擔任教職。經過深入的談論和瞭解,我才知道,眼前的準新郎,竟是當年站在母親身旁,聲聲呼喚「媽媽不要哭了!起來吃飯!」的小男孩。婚後,這位當年的「小男孩」與妻小,全都在德生教會聚會。此事,讓我深深的體會到,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奇妙!

除此之外,我也親耳聽過漁船被扣押,無法回來,家人憂心如焚的難過心聲。當然,我也多次聽漁民提起他們的親人出海捕魚,遇到惡劣天氣,葬身海底,音訊全無的悲傷經過。類似的案例,光是在琉球長老教會的會友中,就有好幾件。

雖我生長在台灣南部的農村家庭,只有藍天和大地,並沒有碧海的圍繞,可謂和靠海生存的小琉球居民,在生活上有著極大的差異,然在小琉球服役的近半年間,我深刻的感受到,漁民為了生計出海捕魚,所賺的,不單只是「血汗錢」,更是一種「生命錢」。因他們不只要看天吃飯,還得和大海博命。

三、逃避不一定躲得過

小琉球籍漁船「廣大興28號」被攻擊的不幸消息傳出後,舉國譁然,憤怒與指責之聲,有如排山倒海而來,菲律賓駐台代表見事態嚴重,乃專程到屏東小琉球,向死者家屬致歉。隔天,馬總統亦親自到訪,安慰死者家屬,同時表態,一定要向菲律賓政府討回公道。可惜的是,菲律賓政府不但不願在第一時間發表道歉聲明,亦不願公開事發當時的錄影畫面,還將責任全推到「廣大興28號」漁船上。

台灣漁船出海捕魚,若沒有強而有力的政府當靠山,出了問題,只能任人宰割。令人遺憾的是,台灣並非主權獨立的國家,漁民在這樣的處境下,只能聽天由命,欲哭無淚。事實上,過去10年,台灣漁船遭到菲律賓公務船的惡意攻擊,已經超過30起,最後不是賠錢了事,就是不了了之。這次事件,由於國人群情激憤,要求政府應當展現強勢作為,政府才稍微「硬」了起來。

撇開政治與經濟議題不談,從事件的發生到交涉的過程,我們可以看到諸多讓人不解之事。其中,最為明顯的,莫過於菲律賓當局的逃避與遲遲不敢面對現實之態度,遂而使得台灣政府與民間團體,在憤怒之下,以拒見菲律賓總統的特使,加上在台菲重疊海域軍演,藉以表示嚴正的抗議。在台灣對菲律賓祭出多項「制裁」的方案後,菲律賓也不甘示弱,發出強烈的嚴正聲明,因而使得問題日趨嚴重,致使雙方的關係降到冰點。事情走到兩敗俱傷的地步,要弭平傷害,得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暫且不論台菲之間,因文化、民族性與辦事方式的差異,導致談判過程所引發的問題為何,且讓我們先來瞭解,當人面臨批判和攻擊時,心中常會出現的立即反應。

基本上,人遭逢壓力、困難與指責,或陷入罪惡的深淵時,大部份的人都會啟動「防衛機轉」(Self-defense Mechanism),甚至使出「雙輸的責任策略」(Loss-loss Strategy)(意即,人在犯罪之後,常會在消弭罪惡感的情況下,將一切的錯誤責任歸咎到他人身上,將別人拖下水,藉此「分擔」自己的罪惡感。)作為「逃避」的手段,以便減輕自己的罪惡感與壓力。這樣的心態,心理學家已經有過諸多研究。過去,我也曾在拙著中,談論過許多,相信大家仍印象深刻。

常言道:「逃避不一定躲得過,面對不一定更難過;失去不等於不再有,轉身不代表最軟弱。」是的,儘管坦然面對,不一定能全然改變;但不面對,則什麼都改變不了。

眾所周知,菲律賓是一個天主教國家,他們明白上帝是公義之神,祂不喜人用「牽拖」與「雙輸的責任策略」之「防衛機轉」來規避公義的責任。或許,防衛機轉本就是人性,人不可能受到攻擊時而不加以防衛,還任憑別人挨打。當然,若受到攻擊時,不加以防衛,還甘之如飴者,想必他是一位心理不正常的「被虐待狂」幻想者。但值得注意的是,假如在問題發生之後,還不擇手段的使出逃避性、自騙性、攻擊性和替代性的防衛機轉,想要瞞天過海,掩蓋所犯下錯誤的事實,必會遭到神人的棄絕。

令人難過的是,菲律賓當局面對槍擊台灣漁船的問題時,竟藉著防衛機轉的運作來掩蓋事實,不但不願公開事發當時的真相,還將問題怪罪台灣漁船的惡意衝撞,才會開槍反擊。這樣的作為,已赤裸裸的呈現出約翰一書的作者在經文中所指,人行在黑暗當中,所出現的三個錯誤思想:1.否認犯罪會影響人與神的關係。2.否認自己現今存有罪惡。3.否認自己曾犯過罪。

箴言二十八章13節清楚記載:「遮掩自己罪過的,必不亨通;承認離棄罪過的,必蒙憐恤。常存敬畏的,便為有福;心存剛硬的,必陷在禍患裏。」真的非常期盼,菲律賓當局能反求諸己,面對事實,公開真相,勿用防衛機轉的運作來掩蓋事實,使得問題繼續翻滾,導致傷害持續擴大。相對的,台灣的人民亦不要傷害在台的菲勞朋友,因為這樣做,只會使得問題更加複雜。畢竟問題並非在台的菲律賓人所造成,若將怒氣出在他們身上,不但無濟於事,還會被當作國際笑柄,引發更嚴重的問題。

期盼雙方應當在憤怒的激情過後,靜下心來想辦法騰出對話的空間,或邀請第三個公正國家介入調停,否則,事情將沒完沒了!(本文未完,待續)